謝宗興.桃城手捏壺
撰稿:吳則萱、林欣慧
從自創桃城手捏壺迄今,已經半甲子歲月,謝宗興老師依然創作不輟。談起自創的手捏壺技藝,謝宗興老師說,他光是鑽磨、用手抓出圓弧的外衣就用了五年。純熟的工藝來自不輟的投入,這在謝宗興老師的生命中都有跡可循,他用十年磨一劍,三十年成一技藝。託友人做了一個不鏽鋼轉盤,放上一丸土,這便是謝宗興老師手捏壺的開始。用雙手捏啊捏啊、轉啊轉啊…,光陰在轉盤中轉了一輪又一輪,圓愈飽滿,也轉出了對土更多的活潑想像。
「我們桃城手捏壺的特色是手捏圓壺,可以將圓做得很漂亮的技巧在於捏坏成胎。捏坏法跟拉坏法不一樣,拉坯靠電動拉造型較受限,捏坯可以創造各種造型。早期我就用那個小轉盤,然後就開始一步一步地去熟練捏法。」桃城手捏壺最為人樂道的恰是圓滑、飽滿厚實。而完美的幾近戰勝視覺的圓,是工藝師用雙手一次次捏塑、一刀刀刮壓拋磨而得。土塊在轉盤上捏塑出形體後,得透過手指的力量進行造型初步的修飾與整理,整理後再進一步用瑪瑙刀一點一點的推擠,擠壓後的壺體表面會亮面平滑,也因為這道拋磨程序使手捏陶壺燒製後的表面才會平整又光滑。
手捏壺比起一般拉坯成形的壺體製程更長,製作後期更要整理抛光。謝宗興老師選用洗金子用的瑪瑙刀進行拋光,一點一點擠壓出的是孕滿的心意。經時間與火煉,才能在壺體表面顯現出最溫柔明透的光彩。跳脫一般認定的拉坯製壺手法、看似自尋苦吃的選擇,其實是來自於謝宗興老師的一份執著:「因為學習美術,所以知道創作與手工的重要性,不能靠機械。我自認壺不應該是複製的、不應該是透過拉坏來量產的東西,量產的東西並沒有甚麼生命感。但是我們這樣子一隻一隻摸它,像小孩子一樣,這樣子摸到大了、成形了,那東西都是有感情的。真正有生命的東西應該是這樣摸出來的。」看著手中的手捏壺作品,謝宗興老師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位從小拉拔長大的孩子那樣溫柔。
言談間,他是感性的創作者,更是位實際的生活家。浪漫詮釋作品之時,細膩美感不僅供雙眼品賞,更沖出濃濃茶香。原本看似窮山水盡的絕壁,卻被剛毅的堅執鑿出了一處世外桃源。「我做事情有一個習慣,就是不停,做陶就像我經營這片山林一樣,不曾半途而廢。」三十年前在山野間攪拌水泥、鋪建樓梯的謝宗興老師,完全不曾想像三十年後的今日會擁有這樣的生活與規模。
謝宗興老師雖已耳順之年,但仍不斷地持續創作,老師認為「興趣是去不掉的,如若想找機會休息或暫停創作,代表興趣不足。」而每天不斷地與土塊相處,從認識到熟識、逐漸積累才能聽懂土想傳遞的訊息。慢細膩來自於不息不悔的製作與付出,塑捏讓愚鈍的轉折變成圓滑曲線、粗糙的坑疤變成平整的亮面。手中捏土的同時其實也是在修磨內心,因此躁進變的安寧、尖銳盛氣變得圓滑平和,不論土或心,一切都往圓融靠近。
「拉坏跟手捏差在哪裡?就是我們在講的移情作用。拉坏速度太快,就連眼睛幾乎都要跟不上了,無法同步你就很難在作品中融入感情了。越快、越精緻的同時,也就越僵硬。要慢慢的感知才能很專注的面對、投入感情,這樣東西才會有感情啊!」每一寸土中都藏了無數次指尖按壓的痕跡,每一分按痕都是創作者當下的呢喃、保藏著祝福與關護。「我都跟我的學生說不要求快,而是求慢。為了求快你就什麼都沒有了。東西就是要慢,所謂的感覺、精神與生命才會出現。」慢慢推亦無妨,刀拿的穩、推的過去,一切就是對的了。如徐徐的風、如緩推的波痕、如庵中寧祥的慢禱,緩慢中得見圓滑、得見寬容。一份份厚實的生命在慢中豐富、慢中蘊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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